2017年2月4日 星期六

匯豐銀行‘大棉胎’十元鈔票

大棉胎與我
跟這種鈔票初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是中一的時候。某天放學經過那間常常都在留意的郵幣店,發現本來掛在櫥窗的中張鈔票全都被換成這些匯豐的大棉胎十元紙幣。完全沒看過大棉胎紙幣的我,當然非常好奇並駐足觀看,居然又發現了原來每張只賣五十元,真是便宜呢!擁有一張的想法就在我這個初中學生的心中出現。

經過一星期的儲蓄就買來第一張,但後來嫌它背面的品相太差,於是再一個星期後又買來第二張,品相如下:
雖然是一缺角而且被修補過的殘品,但都不太差吧。
修補的地方其實是用白紙糊上。
這一張大棉胎十元印著的發行日期為1941年四月一日。當時的我天真無知,以為這一張就是所謂的‘戰前紙幣’,加上其古典優雅的設計,叫我常常都在欣賞–看著它, 當年的十八日戰事,三年零八個月,香港重光,經濟發展,最後成為收藏品–這張紙幣所經歷的每個情況就如同實境般在眼前出現,哪怕只是根據書本知識的主觀想像。

公開小弟的一個秘密吧,就是當年太喜歡這張老紙幣了,也覺得自己擁有一張如此年代久遠的古董紙幣就是一件值得光榮的事,於是就把它放在保護膠套內夾在課本中帶回學校,不讓它離開自己太遠,有空的時候就趁機在書包內翻開課本的一角,靜靜地偷看它,唔,這張屬於自己的老紙幣實在太好啦。到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不明白,當年為什麼會幹出這些不知是小孩子氣,還是有些失常的舉動…?

正大光明地帶著這張大棉胎上學的機會來了!事緣中二那年的一次英語口試測驗,題目就是自己把一件喜歡的東西帶到老師面前作詳盡介紹。我一面暗笑那些同學不是隨便找些話題來說,就是覺得他們喜歡的東西太普通了,一面也為自己的測驗擔心,重覆背誦口試時的要點。到了自己的時候,就把這張匯豐十元鈔票放在英語老師前面,只見老師拿起它好奇地前後打量著,連坐在最前的兩個同學也抬頭起來,想要看清楚是什麼紙幣來的。好,看來這個標奇立異的題材成功了自信心也就增強起來了。

我大概記得自己介紹說,這其實是爺爺留給我的遺物。當年日軍佔領香港,除了禁止港幣流通外,更強迫銀行發行所謂的迫簽鈔票,作用是送到當時澳門等地購買物資。凡香港人藏有港幣而被發現者,則被殺頭。現在手上這張紙幣,除了是爺爺當年冒著生命危險保留下來的血汗錢外,還是經歷了這一時代的證物。就是如此貴重,所以我會一直保存下去並以之為己任。

以上所說的,其實都有歷史事實作後盾,不過不是太簡單膚淺,就是自己虛構出來的情節。但英語老師不虞有詐,聽得津津有味,就沒有糾正我有什麼字句或文法上的錯處,口試完了還把這張大棉胎傳給同學們欣賞。同學們不是仔細打量,就是說出類似‘嘩~原來HT有呢d咁既錢架~’的說話,還真是一次有趣的經驗呢。後來知道了這次口語測試的分數還不錯,算是這張大棉胎帶來的吧。

中三開學後第一篇的週記,就是根據中二那年的幻想而寫成的,沒記錯的話班主任的評語只是‘很詳盡的歷史介紹’而矣,再一次覺得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很幼稚嘛。過了不多久,自己的興趣改變了,這些曾幾何時是自己至愛的藏品就被收入貯藏紙箱之中,雖然每天都會打開那個箱子但很少,甚至不會刻意的去看。

中學生涯完結後離開香港,一段時間後又回來,期間自己的興趣也回到了錢幣收藏,曾經在一段時間收集了不少港幣,但後來還是被古希臘與羅馬的錢幣深深吸引著。對港幣的興趣的短暫死灰復燃,已經是2011年末的事了。這裡短短一百多個字,其實概括了差不多十多年的時間,當中的是非哭笑,高低起伏,除了一句‘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可說之外,還有甚麼呢?

再遇:真正的戰前舊鈔
2011年末忽然想起以往對收集港幣的興趣,就到旺角一家專門買賣郵票錢幣的商場看看,就買了一張1935年的匯豐一元紙幣送給自己當聖誕禮物。一月初再去的時候,視線就被這張手簽的1938年大棉胎十元吸引著,再過了一星期就將之買下。付款後跟店主談到1941年匯豐十元的問題,他說這個年份的紙幣不算是戰前港幣。錯愕的我立刻向他討教,方知這一批匯豐紙鈔本來印刷好了並準備付運,只是太平洋戰爭爆發和香港淪陷,使之留在英國倫敦,直至重光以後才在香港流通。噫,原來如此,但我還是心有不甘,決定日後再跟別人請教請教。
殘破的品相,配以墨跡退色的大班簽名,更覺飽歷滄桑。
原來以前香港的物價甚低,五元或以上就算是大額鈔票,按當時的規定,是由銀行大班親自簽名,證明所發紙幣有充足的儲備才流出市面。右面總司理的簽名是機印的,而左面屬於首席會計師的是親筆簽名。

在網上搜尋相關資料的時候,見過一張同是1938年版的大綿胎十元,但首席會計師的簽名卻和下圖中的簽名不同。這究竟是同一人但不同款式或時候的簽署,還是由多過一位的首席會計師(!?)所簽發呢?這個懸案則需由各路英雄,有識之仕來解答了。
圖中的親筆簽名跟1941年機印版本很像,看來是同一個人。
匯豐的第三代總行大廈早在1935年落成啟用,但這張十元的背面仍然印著第二代大廈的外貌,直到1959至1960年改印所謂‘中張’鈔票的時候才改為第三代總行大廈的圖案。
鈔票的四角各有一組編號。
隨著抗日戰爭的發展,越來越多人從中國境內往南逃到香港,對港幣的需求亦隨之增加。以往由匯豐大班親筆簽名的做法實在費時失事,於是由1941年版開始,左右兩方的大班簽名改為機器印上,而背面四角也不再印上紙幣號碼了。其他戰後發行的匯豐紙幣亦然。

最後的匯豐大棉胎紙幣
所謂一不離二,正因為要請教1941年版的匯豐紙幣屬於戰前還是戰後的問題,在那家專賣郵幣的商場留連之間,還是買來了這張1959年版的大棉胎十元。其紙身還算堅挺並帶有彈性,外框的綠色和紅藍底色帶來鮮豔的對比,爽朗依然。
最後的匯豐大棉胎紙鈔的發行日期是1959年二月四日,而首批‘中張’鈔票的日期則為1959年五月二十一日。
要是身上沒有摺痕和頂部沒有污蹟的話就更好了。
前後問了兩個,包括售出這張1959年版十元的錢幣店主,他們都說1941年版算是戰後港幣了,原因果然就是香港淪陷帶來的延誤。現在就只得承認,自己那張收藏了十多年的1941年版十元,只是一場美麗的誤會而矣,這是自己不求甚解的責任吧。

其實諸君可有想過,那個印在大棉胎十元正面左上的女性是誰?其實她就是古羅馬神話和宗教的穀物或豐收女神,刻瑞斯Ceres是也。以前還是中學生的時候,因為看見這個女人穿的很像睡衣(!),而猜想她垂頭在看那些是蚊帳或枕頭中的羽毛等等的寢具,很白痴吧?
後來得知她是穀物女神刻瑞斯後,又把大棉胎十元翻出來看,方發現她拿著的其實是捆扎好了的莊稼呢。
仔細觀察,不同年份的刻瑞斯女神有不同的面孔,只要對比一下就無所遁形:左上角的是1938年版,眼睛張得大些而嘴唇也較厚;右上的1941年版的眼睛就瞇些,嘴巴大些但唇薄;到左下1954年版的嘴唇看來稍微向上,俗稱的‘眼袋’也不太明顯;1959年版則比較蒼老。
可能是看多了就有感情,最喜歡的還是剛才那一張1941年版的刻瑞斯女神,不知道各位喜歡的又是哪一個年份呢?
至於大棉胎十元又有何購買力呢?香港金融管理局曾經在一次有獎問答遊戲中問過相似的問題,大概為‘一張10港元鈔票在五十年代可以買到多少碗雲吞麵?’ 。為其樑先生在<華夏泉貨彙考>網站中提供了一個有趣的答案,以供參考:
這道題有點困難,答案在於你在什麼地方買,是尖沙嘴區,還是官塘。或者是在五十年代早期買,還是在五十年代後期買,答案都不同。一張10港元鈔票在五十年代約可以買到30碗至50碗雲吞麵。較中肯是40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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