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28日 星期六

來自印度的羅馬金幣

一直以來,錢幣的質料成色,流通範圍,甚至鑄造和仿造數量,都是一個地區或政權的力量體現。對喜歡羅馬錢幣的小弟來說,成色甚高,在整個帝國版圖暢通無阻,甚至流出國境以外的奧維烏斯金幣(又譯為奧雷)AV aureus,既是剛才所說的幾個方面的總和,更常常是只可遠觀的一個夢想而矣。然而三年前小弟終於得到一枚,身世殊不簡單之餘,也道作出近二千年前的國際貿易的盛況。
正面的刻字看來是TI CAESAR DIVI AVG F AVGVSTVS,乃‘台比留烏斯.凱撒.莊嚴/已為神的奧古斯督的兒子.奧古斯督’,和皇帝台比留烏斯Tiberius的頭像,背後是PONTIF MAXIM‘大祭司’,台比留烏斯的繼母,即奧古斯督的妻子妮維婭以和平女神的模樣Livia as Pax坐著,手中拿著長杖和柑欖枝條。
幣邊的受損程度不高而仍然金光閃閃。
不難想像,諸君看見如此品相–台比留烏斯的面孔被那刀痕毀了容貌,正背兩面都因為起了疙瘩而面目糢糊,幣身更長了看來紅紅的銹色patina(又稱為色漿?)–的金幣以後,定必大嘆小弟不過如此!但對向來愛找替代品的小弟來說已不簡單,不用找來包金或者包銀的夾心偽幣fourree(少一個r或者e都可以)就算是更上一層樓了。更重要,也就是這金幣的奇特地方,乃其來自印度而非羅馬的來源。
公元一世紀羅馬與印度的貿易航線。
羅馬世界與印度貿易的最高峰,是帝國初期朱利奧-克勞狄安Julio-Claudian dynasty朝代的時候。印度的香料,寶石,衣料,猛禽,與來自中國漢朝的絲綢在當時乃搶手貨物,羅馬人們爭相以高價購入這些舶來品,於是大量高值的奧維烏斯金幣和第納爾銀幣AR denarius就被投放在與印度的貿易之中。印度人對這些成色甚高的羅馬錢幣甚為歡迎,還因此聚積了巨大財富。

羊毛出自羊身上。印度從貿易中聚積的龐大利潤,其實就是羅馬的財富,而羅馬在與印度的貿易中幾乎是一面倒的輸出錢財向外購買,就即是所謂的貿易逆差了。羅馬的精英階層還是有人發現問題所在,就如台比留烏斯皇帝在公元22年就在給元老院的信中痛陳此一現像,而學者兼政治家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就說過每年有5.5億塞斯特堤烏斯(又譯為塞斯特)sestertius流至印度等地!塞斯特堤烏斯是當時羅馬人用來計算貨幣的價值單位,就像今天的‘元/圓’,以四枚換一第納爾計算,外流的就有1.375億第納爾;再以一枚第納爾重3.5克計算,便可知道當時羅馬白銀外流的鉅大數目。
三枚奧維烏斯金幣出土自今印度南部泰米爾納德邦Tamil Nadu的普杜果泰Pudukkottai地區,現藏於大英博物館之內。(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在大量羅馬金銀幣流通印度的同時,亦有大批模仿的金銀幣出現。這些仿品卻也‘貨真價實’,成色,大小及重量與來自羅馬的正品可說是毫無二致,比如小弟擁有的一枚就是其中之一,直徑20毫米,重量7.22克,與正品非常接近。

與正品的唯一差異,就是幣上刻文與圖案的美術風格。要分析這個差異,就要先分析古人們造幣或者仿造的方法:澆鑄與槌打了。澆鑄法cast(ing),就是把液態金屬倒進預先製作的模具之中,待冷卻成形後打開模具取出。用這種分法造出來的錢幣的刻字,圖案以至幣面常常糢糊不清,有的會產生一點一點較大的小洞,甚至出現一塊塊疙瘩。對仿造者來說,沒有官模也不是問題,因為只要一枚真幣就可以翻造模具:只要將之塞進陶泥(或沙,蠟??)中取得大小和形狀,(略為加工後?)就可以倒進金屬,作為仿造錢幣的模具了。
本文介紹的仿品就是用翻模法澆鑄出來的產物,所以刻字不清糢糊,正面台比留烏斯頭像面目不清,和背面妮維婭座像長了大塊疙瘩的毛病,都是遺傳自澆鑄法的先天不足。然而用翻模方法造出來的仿品,在一定程度上都會較像原來的正品,所以台比留烏斯和妮維婭的輪廓看起來順眼,而不像自行雕刻造模的仿品般怪形怪相。

說自行雕刻造模的仿品怪形怪相當然有其原因。接下來我們看的是一枚以搥打strike(striking)/hammer(ing)方法造出的仿幣,來自一名網上賣家,據稱乃出土於印度西北的印度河River Indus流域一帶。驟眼一看,這枚模仿品的突出之處,也就是它跟羅馬正品的最大分別,在於正背兩面的刻圖:先是正面頭像的頭髮一枝一枝的,使原本正經的羅馬皇帝看起來很是粗野;眼睛張得大大卻了無神氣,好像在發白日夢似的;加上其嘴臉,唔,很像漫畫蠟筆小新的主角小新生氣時鼓起面孔和弄長嘴巴樣子。背面的妮維婭的髮型像極‘龍珠’動漫的孫悟空,拿著長杖的右手乃呈曲線而不分上臂下臂,伸出的左手手掌也甚為巨大,野性十足跟羅馬銀幣上的正品妮維婭像大異其趣。
(圖片來源: Palmyra Heritage)
此類仿品第納爾來自模仿正品的文字圖案的雕刻模具,以搥打的方法造出。既然是模仿,那就不可能和正品完全一樣,故幣上的文字就略有出入,甚有當地文字的書寫風格,比如正面的IAPIAR DIVI AVG F AVGVS而不是TI CAESAR DIVI AVG F AVGVSTVS,背面也不是PONTIF而是PONTIK。對照一下正品就一目了然:
(圖片來源: www.wildwind.com/coins)
對了,諸君有沒有留意剛才三枚奧維烏斯金幣,以及小弟的仿品金幣,正面的頭像不約而同都被人用刀劃破了面孔,跟其他從印度出土的羅馬金銀幣的遭遇一樣呢?對於這些只劃在頭像的刀痕,小弟見過的解釋有二:第一,這些只不過是驗證錢幣真偽的試剪口test cut,剪在正面頭像乃因為該處是錢幣最厚最突出的地方,不需剪的太入即可看見當中是否銅芯。第二個解釋,就是印度當地的統治者們為了宣示主權,所以把這些外來錢幣上代表權力的肖像劃去。

這些模仿羅馬款式的金幣銀幣在印度用作本土貿易之用,和正品一起在印度各地皆有出土,足以證明羅馬錢幣在當地的受歡迎程度。另外一種見解則認為,是羅馬商人在第納爾銀幣的成色下降(大約公元64年),以及奧維烏斯金幣減重之後,根據以往的錢幣款式和成色標準來仿造錢幣,目的是為了恢復人們對羅馬錢幣的信心和穩定商業發展。若真如此便可解釋仿製者的身份和仿品的出現時間。

但無獨有偶,因為從考古發現來看,弗拉維安朝代Flavian dynasty及之後時代的錢幣出土數量,遠不如之前的朱利奧-克勞狄安朝代的多,也就表明了羅馬與印度之間的貿易在尼祿死後步向嚴重衰退。考之歷史,乃尼祿年間和公元69年的‘四帝之年Year of four emperors’的耗費過多,使社會上層既無心也無力繼續以往朱利奧-克勞狄安朝代的奢侈風氣,加上弗拉維安朝代的韋仕巴斯安Vespasian父子們奉行的節約政風,使羅馬世界對來自印度的奢侈品需求大減。同時印度南部也局勢動蕩,戰火四起使居住當地的羅馬商人撤離,對大不如前的貿易無疑是雪上加霜。

除了大量流出國門成為國際貿易以及印度本土的交易媒介,造就出大量成色重量極為接近的仿品同時流動之外,羅馬世界對當時的印度錢幣也產生一定影響,就像強勢的貴霜帝國Kushan Empire的金幣的重量和成色標準,就是從奧維烏斯金幣而來, 一直維持至公元三世紀貴霜步入衰退之時,此外亦有熔掉羅馬奧維烏斯再造貴霜金幣的意見出現。鄰近由塞種人Scythians建立的西郡太守Kshaharatas亦有港口對外貿易, 是故其銀幣也受羅馬第納爾所影響。
羅馬與印度的貿易最終在公元三世紀初期完全中斷。至公元五,六世紀也曾曇花一現。

後記:
看見金幣上的台比留烏斯肖像和妮維婭/和平女神座像,諸君有沒有想起相同設計,且被冠稱為‘上貢的便士tribute penny’的第納爾銀幣呢?在聖經的福音書中記載,法利賽人和希律黨人所出示的確是一枚第納爾銀幣。但在後來的偽經(杜撰或者偽托某人書寫的經典)<多馬福音>中,那些試探者給耶穌基督看的卻是一枚金幣。其實是金幣銀幣本來就意義不大,加上偽經始終有嘩眾取寵把銀幣寫成是金幣的嫌疑,但在這個是非不分的年代,除了偽經可以被平反為正典外,若根據‘上貢的錢幣’的假設邏輯,大概幣商們又會把刻有妮維婭/和平女神的台比留烏斯金幣吹捧為‘黃金版上貢的錢幣’吧?

2016年5月19日 星期四

肥沃與嬰孩

五月初胞妹弄瓦之喜,小弟以此羅馬第納爾銀幣AR denarius來祝賀。背面為象徵肥沃的女像,一手拿著長杖,一手托著嬰兒,另有刻字FECVNDITAS'肥沃'。
直徑19毫米,重3克。
古人將土地肥沃與女性的生育能力關聯起來,所以在錢幣上以女性帶著小孩的形像來表達肥沃。雖然之前已經跟大家分享過有關肥沃與生殖的古錢幣,但因為出現的不是大地女神Terra就是餵飼大蛇的貞女,宗教意義較多,所以小弟還是覺得這枚銀幣來得更符合生殖的意境。

這枚第納爾的正面有小浮士丁娜Faustina Junior的肖像和FAVSTINA AVGVSTA等字,'浮士丁娜.奧古斯塔'之意。這個小浮士丁娜就是賢君馬可.奧勒良Marcus Aurelius (公元161至180年在位)的妻子,一生總共誕下了十三個子女,其中一個就是接替馬可.奧勒良成為羅馬皇帝的康茂多Commodus。

在此小弟祝願這個來到世界不久的小女嬰快高長大,健康快樂,聰明伶俐!

2016年5月14日 星期六

金錢帶來僧團分裂

佛教以轉動法輪比喻轉播佛法,這就是佛陀在鹿野苑初轉法輪的雕刻。留意釋迦本人已經以人形而非車輪示視。
佛教本是由教主釋迦牟尼所創立,那麼就應該只會一種論說,但後來又為什麼會出現學說紛陳,甚至互相矛盾的各門各派呢?

這個問題要從佛陀入滅(公元前486年)後約一百或一一零年說起。吠舍離Vesali城已經是當時摩揭陀Magadha國其中一個城市,那裡工商發達,人亦多富裕,連向僧侶布施亦直接用上金銀(錢幣)。雖然釋迦曾經說過僧侶'不能提持金銀寶物'的戒律,但當地的僧團亦樂於接受金銀。某日,一位從西方的摩偷羅Madhura而來的長老耶舍Yasa,看見吠舍離的眾僧居然手觸金銀錢幣(甚至還將得來的部份分給他),自然就以犯戒為由表達不滿,又要善長們停止布施金銀。吠舍離的僧人們亦不甘示弱,要處罰耶舍,於是耶舍就逃回西方,召集各方長老就接受金銀與否表決。之後,東西兩方僧團在八位長老(每方派出四位)在吠舍離的跋利卡園Valikarama就十件事對質,這'十事'就是:
1.角鹽淨。僧人們可將食用的鹽儲於特別的容器內。
2.二指淨。太陽的陰影過二指尚可進食。
3.他聚落淨。如果尚在午前吃完一次飯則可再托鉢求食。
4.住處淨。同處居住的僧侶可在兩處地方舉行布薩(懺悔或檢點的儀式)而非一處。
5 隨意淨。若有僧人未能出席會議亦可先行表決再徵求同意。
6.久住淨。戒律無規定者可自行判斷違律與否。
7.生和合淨。過午亦可飲用加水稀釋但未凝固的牛乳。
8.飲闍樓伽淨。可飲用加水或未發酵的酒以治病。
9.無緣座具淨。僧人的坐具無大小尺寸之分。
10.金銀淨。僧眾可接受金錢。
姑且將這圖當是本文所述的結集吧。
雖然放在最後,但'金銀淨'依然是誘發這一場風波的主因,其餘九事都只算無可無不可的自由發揮,而吠舍離的僧團是全然接受這十事的。不過八位長老都否定十事,認定十事皆違反戒律,於是又引來'七百結集'--七百位長老聚集並重新誦出經藏與律藏,即釋迦所說的教理與戒律--即'二次結集',首次結集則是佛滅後首個夏天的事。然而,其餘的僧團成員不服從這次表決和結集,認為七百人的小圈子不代表他們,於是又有一萬個佛僧聚集和誦出自己的經與律,是為大眾部Mahasamghika,因人數眾多;七百集結的一方就是上座部Theravada,即保守派。部派佛教的時代自此展開。

圖為當時摩揭陀國薛宋那伽王朝Sisunaga Dynasty(又可意譯為童龍或幼龍王朝)的卡沙帕拿銀幣AR karshapana。當時的印度錢幣沒有文字與君主或發行者的肖像,只有意義不為現代人確切理解的圖案。由銀幣的不規則形狀與圖案的分佈位置來看,這類卡沙帕拿乃從一大塊(經搥打的?)薄薄的銀片剪下再量度重量,然後打上小印。這類只有圖案小印的卡沙帕拿的出現時間自公元前六世紀至前二世紀中期,期間重量變化不大,幣身由早期的寬而薄過度到後期的小而厚,幣上的小印更多達450餘款,其中的'太陽'與'六叉six-armed symbol'記號倒是持久地出現。錢幣學家就是從出土的卡沙帕拿的圖案,配以文獻的記錄與各地的考古發現,來推斷這類銀幣的類別及年代。
太陽與六叉記號在銀幣正面即圖左的十二時至三時方位出現,背面也有一個太陽的小印。此銀幣也許見證過十事的風波吧?
十事非法時的摩揭陀國王乃黑阿育Kalasohka,他曾經調解僧團內的紛爭但不得要領。他的十個兒子分別接續其王位,後被難陀王朝Nanda Dynasty取代。

總括而言,十事非法帶來的七百結集與根本分裂既是由外至內--各地文化風俗對佛教與僧團的衝擊,又是從內而外的因素--僧團對釋迦的戒律與各地習慣的平衡。但對比日後上座與大眾部各派的成立,十事的爭議卻相對皮毛,因為各門派開始深入釋迦的教說而各自取態,比如上座的犢子部的'補特伽羅'論與大眾的化地部的'窮生死蘊'論,就是調和釋迦的'無我'與'業力'及'輪迴'間的先天矛盾的嘗試,故此我們可以說,十事乃是必然的,是日後分門分派的起始,而問題的根源亦來自佛教教主釋迦牟尼。後來的僧侶們索性直接手觸金錢,還幹出種種與金錢有關的勾當,於是佛陀的'不能提持金銀寶物'戒律只能以一紙空文,不然就是形式主義流傳下來,可能是佛陀的陳義太高了,也可能是他的遁世思想不是大眾的玩意。

2016年5月1日 星期日

羅馬戰士在香港:渣打銀行的五元和十元鈔票

三十年代的匯豐鈔票的確精美,不過存世數量甚多,加上不同面額鈔票的背面設計變化不大,讓人看多了也會覺得刻板,正正這樣就更喜歡同期的渣打紙幣了。

從1930至31年開始,由渣打銀行發行的五元,十元和五十元紙幣的正面左方分別出現了不同的羅馬士兵的肖像,跟當時主要以不列顛尼亞Britannia女神或羅馬神話角式為主體構圖的一系列香港紙幣比較,可謂別具一格,於是一眾收藏家就直稱呼這些渣打紙幣為‘羅馬兵’或者‘羅馬戰士’了。雖然無奈,但小弟還須在此說明:因小弟沒有收藏上述的五十元,故本文只會跟諸君介紹其餘兩款面值的紙幣。
正面中間大大一個的‘5’字及其左右兩個‘伍’字使整體更為醒目,也更容易分別出幣值。
先跟大家見面的是五元鈔票。早年各銀行的紙鈔顏色各不相同, 不像今天按面值統一為某一色調那樣容易辨認, 於是就出現了渣打五元和匯豐十元同時以綠色為主色的情況。即使如此,渣打五元的淺綠主色且輔以更多其他色調的設計,較同期匯豐十元的深綠主色來得柔和而順眼, 也可能是匯豐十元的設計比較複雜的原因吧。

早期在香港發鈔的銀行都會把成立,或者經營業務的地方當作名字的一部分,既表明自己的營業範圍也顯示出自己的實力如何。渣打銀行亦不例外,從1911年起,渣打銀行的全名就由‘印度新金山中國匯理銀行’改為所看見的‘印度新金山中國渣打銀行’,當中的新金山乃澳洲的舊中文名稱,相對於美國的舊金山而來,所謂的新舊反映了發現金礦的次序並區分兩地。
1956年把名字中的地方名除去,只稱為‘渣打銀行’後,卻顯得相當普通。
到現在依然把成立或者經營地方作為名字的,看來只有(香港上海)匯豐銀行。但由名字上的地方數量,字數和發音因素來看,總覺得‘印度新金山中國渣打銀行’一名,較匯豐和有利銀行(舊稱‘印度倫頓中國三處匯理銀行’)來得更有氣勢。

再細心看看,就會發現在渣打鈔票的正面的銀行的名字和紋章/徽號那裡,總會帶著一句‘INCORPORATED BY ROYAL CHARTER 1853’,中文意思為‘根據1853年皇室特許狀成立’,洽如銀行的名字般,淡然而又理所當然地訴說著這家銀行的歷史。隨著中國支那管治的時間日近,香港鈔票從1993開始去殖民地化,帶著獅子與皇冠等等英國皇室味道甚濃的銀行紋章(英國公司嘛!)不再被用作紙幣圖案,但‘根據1853年皇室特許狀成立’的招牌老號卻依然在渣打紙幣上繼續出現,甚至跨越1997年支那接管香港並且過渡至廿一世紀,直到2003年版才改為 ‘ESTABLISHED IN HONG KONG 1859 於1859年在香港成立’。

至於這位羅馬戰士,則並無必要確實地考證屬於什麼年代,或者其頭盔服飾是否忠於歷史,須知道這並非嚴謹的考古發掘,只不過是現代人的印刷美術而已,即使跟史實有所差距亦無傷大雅。
看,這位兵大哥多麼英俊不凡,吸引人們的注視之餘,也令紙幣整體多了一位獨特的古典優雅,異於當時的匯豐與有利銀行紙鈔。
兵哥下面的是銀行會計師的親筆簽名剛勁有力,異於右面防偽水印下的機印司理簽名的幼細線條。由銀行高層親自簽發五元或以上的香港紙幣,以證明足夠的英鎊儲備,是當時的慣常做法。另外一個的視線聚焦點,相信就是中間那個醒目的‘5’字吧,圓潤可愛,算是少數為小弟所喜歡的鈔票字體。

這張渣打五元的發行日期為1940年九月二十日,大約在1941年流入市面。從日期來看,當時的世界正正是戰火彌漫:印製這張鈔票的英國,正在疲於應付納粹德軍的空襲和海上包圍,關乎生命的運輸航線危在旦夕;而使用這張鈔票的香港,則因為大片華南地區淪陷而成為孤島,大量難民湧入之餘,市民也要生活在戰爭的陰影之下,最終也未能逃過淪陷的一劫。然而難得的是,這批在戰爭期間印發的紙幣的精美程度,絕對不比以往的港幣為低,水準依然,不知道是英國人的運氣,還是印鈔技術太好的原故呢?看著這張紙幣,猶如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下欣賞一朵正在綻放的玫瑰,教人珍惜沒在戰爭中被吞噬的美的事物。

話就不要說太多了,總得留個機會給另外一位主角–同被稱為‘羅馬兵’或者‘羅馬戰士’的渣打十元紙幣亮一亮相嘛。跟各位見面的雖然是一張戰後的羅馬兵十元,而且品相不佳(HT有什麼收藏是好品的!?),但其設計基本上跟戰前版本完全一樣。
這種羅馬兵十元的面世較五元稍晚,首發日期為1931年七月一日,發行/存世量亦較五元為多。
比較起來,十元正面的設計各有風格,長長的中文名字沒有被銀行紋章一分為二,一氣呵成更有氣派,加上分開二行的英文名字以弧型印出,更見幽雅大方。中間的 銀行紋章和‘TEN DOLLARS’就像聯成一體似的。
十元羅馬兵的面容看來較為方闊,自信的眼神總帶著一份淡然,較五元上的羅馬兵還要年長。以枝葉/桂冠作為裝飾的護盔雖 實有其物,然而美觀程度也不及這位十元兵哥正在戴著的那般好看吧。

當時為渣打銀行印製鈔票的是英國華德路公司Waterlow & Sons Co. Ltd。除了港幣,能夠印上華德路公司名字的,還有民國時代的大量紙鈔,對各位紙幣收藏家來說絕對是熟悉的名字。後來華德路被另一家英國的安全印刷公司–德拉魯De La Ru公司所迸購。

兩張渣打鈔票的背面,分別為中國帆船圖和農婦插秧圖,延續了二十年代港幣以中國風景或者勞動者為設計圖案的習慣。此外,在鈔票四角印上象徵著銀行成立/經營業務地點的圖案,亦為渣打銀行的一貫做法,依次序為左上的不列顛尼亞(英國),右上的大象(印度),左下的綿羊(舊稱新金山的澳洲),和右下的帆船(中國) 。
還是五元背面右邊那個纏上了‘DOLLARS’字樣絲帶的‘5’字圖案來得富有美感呢,不知道各位有沒有發現它跟正面那個紅色大‘5’字極其相似?
相對之下,十元背面右邊的‘10’字就太普通了。
雖然兩張渣打紙幣的正背面也看過了,不過還沒有完的,現在就看看防偽水印。資料上說那張綠色五元的水印亦為羅馬戰士。不過,不知道是紙幣品相不佳,還是小弟的眼力和想像力都有限的原因,這個水印圖案怎樣看都不像羅馬戰士,或者說,怎樣也看不清楚那一戴著的頭盔吧?
在小弟的眼中反而很像頭戴桂冠的凱撒‘大帝’的側面肖像哦…
紅色十元的羅馬兵水印反而容易辨認,一眼就看出是正面左方的羅馬大兵的樣子,各位可以自行對照一下:
唯水印不需要,也不會做到像其他鈔票圖案那般仔細,故此出現差別還是正常不過。
即使羅馬大兵的英俊面孔並沒有作為後來的‘中張’鈔票的構圖,但後來的渣打紙幣依然以這個大兵頭像作為一系列紙鈔的防偽水印,於是羅馬兵大哥就得以繼續守護香港人的財富,一直跨越到2003年港幣改版始功成身退,前後為香港人服務了七十二年有餘。
不同階段的渣打紙幣上的羅馬士兵水印,從中可見兵大哥多年以來的面孔稍有不同,戴著的頭盔卻無甚變化:最左方來自上文經已過的1948年版十元;左中來自1962至70年版‘紅鎖匙’十元;中間來自1975年版 ‘綠屋仔’ 十元;右中來自1981版‘大鯉魚’十元;而最右方就來自1999年版一百元。